鐘離喚著身後的兩個人一同低著頭進來，謹慎的行禮，擡眸，試探著說：“皇上，您是忙完了？”

裴元鑒雙眼放在杯盞裏漂浮的幾點綠葉，似是不在意說：“若是忙完了，朕還用呆在這兒？你的心思朕還能不知道？有什麽事情就快稟報吧。”

鐘離擡頭笑笑，眸子裏盡是對眼前主子的崇拜，道：“回皇上，這事兒既是個好事也是個壞事，您說您是想先聽哪一件，我也好掂量掂量不同的說辭。”

小和子在鐘離的身後聽著自己的前輩甚是會說話的模樣，暗暗記在了心裏，連連感嘆不愧是皇上身邊的紅人，說起話來都是這麽厲害，看來自己要跟著鐘離公公學著的東西還有更多更多……

裴元鑒挑眉，選擇：“那朕就先聽好事吧，連日裏沒點甜頭就不給自己找罪受了。”

鐘離嘻嘻笑著，先聽好事好啊，不至於一下子怒了，引火上身。

“是，回皇上，好事就是這事情您不必憂心了，因為皇後娘娘已經將事情調查清楚，將罪魁禍首關押到了掖庭局。”鐘離掛著笑，提到皇後娘娘的“豐功偉績”時候更是眉飛色舞。

裴元鑒眉山一揚，未料到祁絡繹還能辦成一件好事，不得了的。

嘴角噙著笑意，就知道皇上的心情還算不錯，那鐘離心裏的大石頭也放下了。

“那壞事呢？”

裴元鑒的聲音在頭頂響起來，鐘離低頭，謹慎說：“那壞事就是陸才人在後宮裏裝神弄鬼，將陳淑妃宮裏的花草枯萎，制造假象說是鬼煞作祟，鬧的後宮流言四起，陳淑妃情緒不穩，連謝昭儀受了風寒未好的事情都一並牽扯進去。”

聞言，裴元鑒果真皺眉不語，甚是不悅，卻是硬生生的將這種不悅壓了下去。

鐘離心中松了口氣，幸好自己提前說了皇後娘娘將這事情給解決了。添言解釋：“皇上您放心，皇後娘娘已經調查清楚前因後果，稍作處理後請您做主。”

“究竟是怎麽一個事情？”裴元鑒聽著聽著也不知道到底弄了個什麽裝神弄鬼的事情，這幾日朝事纏身，就不入後宮，未想到，後宮竟然翻起了這麽大的浪花。

“且由小和子稟報吧。”說畢，鐘離稍稍移出位子來。小和子些微緊張，上前兩步不敢逾越了鐘離。

跪下，雙手呈起香囊，道：“這是皇後娘娘交給小和子的，說是證據。小和子已經在太醫院交由這位李太醫檢查過了，確實是如皇後娘娘所說一樣。陸才人用這香囊中的料摻在水中，跑到陳淑妃宮中日夜澆灌花草導致花草雕敝，再放出流言說是鬼怪作祟鬧得人心惶惶。”

“陸才人？”這個名字在裴元鑒的腦中漸漸模糊，實在記不起這一個人物。

“還真是小人作祟……”低低呢喃著，裴元鑒又問：“鐘離，各宮裏可有鬧出什麽大動靜？”

鐘離上前兩步，回答說：“除卻陳淑妃有些受驚，其他娘娘沒有什麽大礙。”

“受驚？陳淑妃什麽時候膽子那麽小了。”雖是這麽說著，但裴元鑒還是念著她肚子裏的孩子，惋嘆說：“罷了，一會去她那兒看看吧。”

“是，皇上。”鐘離垂首，應下。

“皇後那裏……”裴元鑒腦中編織著祁絡繹的容顏，上次還是同她辯論著眼見是否真實的信任問題，而自己到底是誰都信不過的。“皇後著手此事處理的不錯，鐘離你去內務府挑些東西送去昭陽宮。”

鐘離面上喜色，賞賜這事情他可最願意去做的，連忙說：“是，皇上。”

接著又想起來還有那陸才人關在掖庭呢，擡眸，悄聲問：“那皇上，陸才人您看是怎麽處置？”

“皇後怎麽說？”唯一不忿的就是這個祁絡繹總愛留下個小尾巴叫自己收拾，裴元鑒蹙眉。

鐘離搗了一下小和子，小和子才慌裏慌張的急切回答：“皇後娘娘說陸才人已經承認了這事情是她所做的了，被押到了掖庭的宮正司中待審理，特意請示皇上，何時審理，如何處置那陸才人。”

裴元鑒思量一番，左右關在宮正司也不會翻出什麽幺蛾子來，還是先處理了自己手邊的事情才是要緊的。

“暫且關押她幾日，再做審理處置。”

聞言，三人皆齊聲說：“是。”

裴元鑒擺手道：“下去吧下去吧，鐘離備輦去陳淑妃那裏瞧瞧。”

鐘離正要離開又被叫住，低眉說：“是，您且稍微等等。”

裴元鑒輕輕點頭，爾後旋身，負手在後，外面的日頭已經下了，不似剛剛的那股煩躁郁悶，祁絡繹似乎比自己想象中的更加能耐了一些，不知道自己是喜是憂。

祁家已經回京，民間愛戴的呼聲也是此起彼伏，又是因著凱旋大勝歸來在賞賜方面不可隨意，可是他們手裏緊攥著的兵權也夠自己頭疼的了，如今祁家三兄弟都是威名赫赫的將軍，賞賜什麽都是覺得寒摻的。

“皇上，輦車已經備好，您請吧。”鐘離的一聲呼喚叫回了裴元鑒的思緒，裴元鑒收起情緒，輕聲道：“嗯。”

邁出乾陽宮的門，裴元鑒稍稍舒展眉梢，嘆了一口，爾後搖著頭似乎是要擺脫什麽，移步上輦，招搖而去。

陳淑妃的院子裏因著花花草草都被拔幹凈了顯得尤其醜陋，屋裏屋外彌漫的中藥味道很是沖人。

陳淑妃皺著眉將一碗難喝的中藥喝下連忙添了兩個蜜餞才可緩緩，指腹搭在微微隆起之上，帶著愁苦蜜意交織的情緒盼望著腹中孩子的平安長大。

剛剛得到昭陽宮傳的消息，原來所有的事情都是陸才人幹的。

陳淑妃萬萬沒有想到的是她，記得見她已經是很久之前，從頭到腳籠罩著陰郁的枯槁之人，人人避著，委實落魄。

朝著自己陰陽怪氣的聲音，原來是心裏藏著報覆的野心。一開始就不是自己不救她，只是她自己愚笨搞砸了一切。

這次竟然用了這麽惡毒的心思，想要將自己和腹中的孩子一起加害……

陳淑妃氣得牙癢癢，按捺不住之時外頭傳來了一陣通傳之聲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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